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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0章 第九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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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0章 第九十章

(九十)

在袁冬月話音落下後, 祁政臉上只剩兩道快風幹的淚痕。能讓帝王哭是不易的,她明白,她也受不起, 所以在看到他拿起一旁刀架上的寶劍揮向她時, 她的心底又是灑脫的。

劍尖紮入袁冬月脖子半毫, 白的劍光狹窄地斜在她臉龐,她神情很淡, 目光僅剩坦然。

她見祁政的手在顫抖。“動手。”她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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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政死死握著劍柄,劍端發著顫, 幾近在她潔白的皮膚上雕出細細花絲。二人對望, 透過兩雙瞳孔, 是冰與火的對撞, 夏與冬的交融,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卻都不肯為了對方消逝自己, 只能不斷不停地淤結糾纏,成了化不開的仇。

……

哐當一聲劍落, 袁冬月被無言地禁足在月永宮中。末了他看她的眼神, 確是心灰意冷, 甚至添了幾分厭惡。

被官兵帶回月永宮的路途中, 餘光忽見一道清俊頎長的身影恍過, 她忙擡頭,心都未來得及跳動。祁寒著一襲葭灰色蟒袍, 露出一點象牙色側臉, 瞧那方向應是前去蘭陽宮。

袁冬月腳步一停, 心底悲戚頓起, 看了一眼卻不敢再多看。不出半會,她便吩咐千紅私下向他遞去字條。

靜夜沈沈, 冷浸溶溶月。

月永宮內的宮女在沈夜降臨前便一一將宮廊的琉璃風燈點燃,諾大的寢宮外亮起青白的顏色。

屋內是黃澄的暖光,袁冬月趴在蟠花燭臺前,一手撐著頭,一手拿燈簪子挑撥燈芯。

不想失了神,再擡頭外頭已完全黑了,袁冬月忙起身,披了件淡紫蘭綢披風尋出屋去。

她打一盞小圓燈,盯著腳尖順青石子路在一片叢卉中走,晚風吹起她鬢邊的發絲一起一落。因心底緊張,她粉膩的兩腮浮起一點赤紅,櫻唇小口小口地呼吸著。

她不知道祁寒會不會來。字條寫得匆忙,她也並未和他約定在某處見面,她只得打著燈籠去前處花苑裏尋。

“皇嫂。”

袁冬月當頭一撞,踉蹌地朝後退去半步。擡起頭來,燈光印在祁寒那張沒有半絲半毫神情的臉上。

“您找我?”

袁冬月心底一亂,忙低下頭:“啊,對……”

“皇嫂可是有什麽事麽?”他看著她垂下的眼睫問道,語氣很是生疏。

祁寒熟悉的氣息又繞在她周身,一種淡淡的溫熱的香味。彼時的距離,倘她再向前半步都足以入他懷中了。

“殿下可還記得,你我二人那夜在秦王府中……”她有意問道。近些時日的變數與壓抑早已讓她無法承受,就在見到他的這一刻,心底的悲痛委屈一如潰堤的洪水般無法控制,來勢洶湧。她太想要發洩,太想尋求到一分安慰。

祁寒記得,那夜她怕自己殺她,便用那種方法來討好自己。他心底摸不透她今夜喚他來,是為了興師問罪,還是別的。他無法作答。

袁冬月揚起眸子來看他,眼下掩藏著一份苦楚與期待。好在,她驚喜地發現他的神情中仍有幾分從前的害羞與青澀。祁寒匆匆地躲開了她的目光。

“殿下感覺如何?”她便追問。

“嗯?”她仰起臉,閃動著鹿靈般純情的目光看他的臉。

“……”

“我還好吧。”

他不願再拜下風。

總在她面前顯得太怯弱並不會有任何魅力。回憶起當初她還愛自己的時候,或許她喜歡的是那樣的自己。

他輕輕吐了口氣,努力地將語氣說得隨性,這才擡眼直視她。

“皇嫂約本王來您的寢宮,皇兄他知道麽?”

袁冬月有一時的楞神。“呃,他──”

祁寒見她半分失措,心底霎時活絡起來。

“您真的知道,您現在在做什麽嗎?”他將手掐上她的後頸,垂著似水含情目,更貼近她些溫柔地低聲道。

手掌觸上的那刻,袁冬月一驚,怔怔地擡起頭與他對視,燈火葳蕤,將他那雙極其秀美的桃花眼看得極致分明,她的身體就仿佛被閃電流過一般酥麻,再也站不住腳。她猛撲進他懷中,將臉緊緊埋進他胸膛裏。她低語道:“我知道。”

祁寒沒有推開,而是任由她緊緊地摟住他。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細節,只要這一個細節,她便知,他是愛她的!袁冬月欣喜若狂,鼻尖霎時酸紅起來,顧不得猛地抽噎一聲。

祁寒回手奪過她手心那只圓燈,二話不說將其熄滅拋去地面,私下霎時陷入一片黑暗。他順著她的脖頸捧上她的臉:“打著燈籠與別的男人私會,皇嫂可真是膽大包天。”

袁冬月方還在細細抽噎,一股腦兒將淚水糊在他胸前的衣襟上,這會聽了他的話,忽地破涕為笑,肩膀隨著微弱的笑聲輕輕打顫。

她臂膀間的力環得很緊,她再也不想放手了。

忽地,另一種異樣的感覺鉆入她的腦袋瓜中。她立即擡起頭來,眸子裏換了另一種意蘊瞧他。

祁寒強作鎮定,問道:“怎麽了?不哭了?”

袁冬月眨著眼眸垂下頭,環住他腰間的手松了一松,順勢摸去他的腰帶。祁寒感受到她手的行徑,立馬狠狠擁她入懷,使她半分動彈不得。

他發問,語氣都狠戾幾分:“我們只能是背地裏的這種關系麽?”

“我不願意。”

袁冬月楞了半晌,沈沈地將腦袋靠在他胸前,“我很傷心。”

祁寒沈一口氣,“那我可以抱抱你。”說罷,他松了點方才發狠的力氣,一手托住她的後背,一手揉了揉她的後腦。

力道很是柔緩,氣氛又顯得別樣暧昧。他忽覺自己這樣像在哄自己溺愛的孩提,氣只瞬間消散,忽地笑出聲,“嗯哼?這樣不好嗎?”

袁冬月仰臉看他一本正經又好似無事發生的模樣,清楚地知道那種異樣的感覺並沒有消散下去半點,哪怕一絲一毫。

那雙桃花眼纏綿迷離,時而看她幾眼,時而落向別處。他的臉頰緋紅,再也經受不住她直勾勾的目光,忙將她推開。

袁冬月目光流連,唇角微揚。

“我去沐浴了。”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“你在這等我。”

白霧繚繞的浴池,嬌花滿鋪,片片瓣兒隨著輕漾的水波上下沈浮。袁冬月將頭靠在一側,輕闔著眼,盡可能地舒展著全身,讓細緩的水流撫慰她周身的疲憊。

她從來對祁寒有絕對的把握,就如同前世一般。今夜他的表現更讓她懂了,他的心底一定從始至終都是愛著自己的,這份絕對的安全感讓她不免得沈醉其中,甚至於慶幸。

人生幾何,她想及時行樂,也想求一份安穩的幸福。

她從池中走出,披一件薄紗,綽約的身姿若影若現,朦朦朧朧。她周身透著淡淡的花香,青絲如瀑,玉肌凝水,面頰透出淡淡的粉紅,實在如出水芙蓉,嬌俏美艷。

出門去,她便再拿一件薄披裹身。這回她不打燈,略微摸著黑,沿著方才的路尋去。

待走至那處,她卻不見祁寒人影。她心中一緊,忙走至別處去尋。

終於,在一棵繁茂的桂樹下,她見著了他。

待袁冬月離開,祁寒才將失去的理智拾回,才得空靜心思忖。他當真摸不透她,他不明白今夜這又是怎麽一回事。一切就仿佛,仿佛這周遭的黑夜那般神秘莫測。而夜裏是最容易滋生美夢的。他覺著虛幻,疑心在做夢。

祁寒一手抓住桂樹濕黑的樹幹,將五指嵌入樹皮中,來回地摩擦著,像要將那樹皮搓下。

草叢裏響起不間斷的蟲鳴,袁冬月舒了口氣,步子緊了些,奔向前去。

她將自己溫熱柔軟的身子貼向他後背,一半臉頰輕輕靠著他肩,細小的手兒鉆入他下垂的微微空出的掌心,摸索著與他十指相扣住。“扣什麽樹皮呢?可不怕把手弄疼了?”她輕輕道。

祁寒忽地回過身來,反扼住她的雙手,眼底失了方才的迷蒙,只剩不解,只剩逼問。他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她。

袁冬月呼吸一凝,瞳孔微震。

“皇嫂,你知道你是在勾引我麽。”

“你究竟想做什麽?”祁寒臉上展現出幾分痛苦。

“你究竟是要我命,還是──”

袁冬月瞬間明白了,臉上肌肉放松起來。

她笑著打斷道,聲音極輕:“我要你的人。”  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
……

寢屋裏,因袁冬月怕冷,在龍鳳架子床旁還燒了盆銀絲炭,此刻恰正燒得旺盛,火紅的焰花一蹦一蹦地躥著,連帶著裏頭的火星子四處亂跳。

這便是唯一一盞火光,別餘全是黑暗。

微明微暗的火光中,袁冬月顫抖著微慫的肩膀將臉埋下,埋進他溫熱的發絲裏,下頷觸著他發熱的額頭。她的手捧著他的臉,知道他正緊緊皺著眉,知道他需要賣力,知道他很緊張,甚至到了不能自已的程度。同時,她的眉頭也因一次次疼痛卻欲罷不能的沖擊而輕輕蹙起。

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忘卻煩惱,逃避現實,美名曰作及時行樂嗎。袁冬月不知道。可她當真愛他,天亮之後,他二人又將何去何從,這份愛究竟要如何。她也不知道。

在相愛之人那,性是一種語言,是愛的儀式,是心靈的相互渴望。

“月月,我愛你。”

“瘋子。”

……

他的告白,不知是蒼白或有力,只是幾近於情不自禁地說出。如若是愛上了有毒的花,他也這麽認了。於他而言,揮灑熱汗,不過是向她一次次證明他的存在,乞求她的歡心,乞求她會因為自己而獲得那麽一絲的滿足與快感,如果能有一絲一毫也便夠了。然而,這是最下等的,也是最稍縱即逝的。如果可以,他恨不得把她分了塊牢牢鎖在床頭的木櫃裏,把氣息融進他的衣襟,把骨灰裝進他的香囊,如果可以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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